天下惟庸人无咎无誉。
举天下人而恶之,斯可谓非常之奸雄矣乎。
举天下人而誉之,斯可谓非常之豪杰矣乎。
虽然,天下人云者,常人居其千百,而非常人不过一二,以常人而论非常人,乌见其可?故誉满天下,未必不为乡愿;谤满天下,未必不为伟人。
我办了一辈子的事,练兵也,海军也,都是纸糊的老虎,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,不过勉强涂饰,虚有其表,不揭破,犹可敷衍一时。
如一间破屋,由裱糊匠东补西贴,居然成一间净室,虽明知为纸片糊裱,然究竟决不定里面是何等材料。
即有小小风雨,打成几个窟窿,随时补葺,亦可支吾对付。
乃必欲爽手扯破,又未预备何种修葺材料,何种改造方式,自然真相破露,不可收拾,但裱糊匠又何术能负其责? 丈夫只手把吴钩,意气高于百尺楼。
一万年来谁著史,三千里外欲封侯。
水浅而舟大也。
内须变法,外须和戎。
处今日喜谈洋务,乃圣之时。
人人怕谈、厌谈,事至非张皇即卤莽,鲜不误国。
公可不喜谈,鄙人若亦不谈,天下赖何术以支持耶?中国日弱,外人日骄,此岂一人一事之咎!过此以往,能自强尽变,或可挽救于万一,不然,后难为继。
我朝处数千年未有之奇局,自应建数千年未有之奇业。
若事事必拘守成法,恐日即於危弱,而终无以自强。
兵贵神速,先下手为强。
夫人惟气之盛者,能舍人之所不能舍,而为人之所不能为。
古今国势,必先富而后能强,尤必富在民生,而国本乃可益固。
中国但有开花大炮、轮船两样,西人即可敛手。
居今日而曰攘夷,曰驱逐出境,固虚妄之论,即欲保和局,守疆土,亦非无具而能保守之也……士大夫囿于章句之学,而昧于数千年来一大变局,狃于目前苟安,而遂忘前二三十年之何以创巨而痛深,后千百年之何以安内而制外,此停止轮船之议所由起也。
中国文武制度,事事远出西人之上,独火器万不能及。
至于根本,则未敢遽言。
仍望速平贼氛,讲求洋器。
中国但有开花大炮、轮船两样,西人即可敛手。
洋人所图我者利也,势也,非真欲夺我土地也。
自周秦以后,驭外之法,征战者后必不继,羁縻者事必长久。
今之各国又岂有异? 我却未见圣人留下几件好算数的东西。
人以利聚,非有本之谊,心志不齐。
我能活几年?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,钟不鸣了,和尚也就死了。
吾敬李鸿章之才,吾惜李鸿章之识,吾悲李鸿章之遇。
我朝处数千年未有之变局,自应建数千年未有之奇业。
中国欲自强,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。
师夷智以造炮制船,尤可期永远之利。
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于中国,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。
中国积弱,由于患贫。
西洋方圆千里,数百里之国,岁入财赋动以万计,无非取资于煤铁五金之矿、铁路、电报信局、丁口等税。
酌度时势,若不早图变计,择其至要者逐渐仿行,以贫交富,以弱敌强,未有不终受其敝者。
各国条约已定,断难更改。
江海各口,门户洞开,已为我与敌人公共之地。
无事则同居异心,猜嫌既属难免;有警则我不能守,又何能禁人盘踞? 办洋务乃国家第一要务,舍此无可图强。
我亦知西法之善,顾中国臣民未习,骤行之必多窒碍。
我办洋务,皆为朝廷不得已之举,非我之本意。
我一生风雨飘摇,如履薄冰,所做之事,不过为国家暂支局面